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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會原諒我自己了

原本是很平靜的
看到佈置的會場,看到爺爺在那熟睡著
低著頭覺得自己很孬
眼淚和當日早晨的濃霧及雨水混著一起滴下
大家,好像都看得很淡
我卻是難過不已

入棺之後
蓋棺的那一刻
所有人,讓開了一條路
我要抱著牌位跟在後面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直到送入焚化廠的那一刻起
我和叔叔必需為了時辰趕到別處
就是有某個王八蛋親戚,攔下我們說討論吃飯的事
叔叔不太高興的說這不能待會再說嗎
我很傻眼,走的人是她爸耶
身為子孫的我們在忙
身為女兒的她,卻是在到處攀關係,打交際

當一切都大至安定
我和爺爺的朋友燒著東西
老先生跟我說:
"你看,這就是人生"
"人生只要夠用,吃得飽,穿得暖,平平安安就好了"
"你爺爺這輩子再有錢,在當地多有名,又如何?又留給了你什麼呢?"
"最後還不是因為一個女人,搞得一無所有的離開"


生平第一場後事,是長輩轉述給我聽的
每當有多年未見的親戚遇到,都會提到那段
那年,我才剛滿一歲,奶奶車禍傷亡
大人們在祭拜,我自己爬啊爬的去拿香跟大家一起拜拜
大人們在忙,我一個人爬到棺材旁跟奶奶說著話
還想爬上去叫奶奶
那一刻,我媽曾說,她趕緊抱我下來,還念了我一頓
雖然,我什麼也聽不懂
很羨慕那時候
因為死亡是什麼,生離死別為何,我什麼都不懂
只知道這個人要去很遠的地方,不能陪著我

如果人的一生之中,面對最親近的人生離死別
都要過了大半人生才遇得到
我卻必須提早面對這樣長達近十年的心智凌遲
從我十七八歲那年起到現在
好像最疼愛我的長輩,都已經離開了
每一場後事我都有參與
每一個人的遺容,我都記得很清楚

我曾看著老爸在我趕到時,心跳慢慢在我面前歸零
不論我怎麼喊,病房內,最後也只剩下機器運轉的聲音
也曾面臨醫生要我做抉擇時
我是有私心的,希望媽媽可以多陪我一天
可是阿姨哭著求我讓我媽媽走
她看不下去我媽媽活得這麼辛苦
我還記得我的班導也在旁邊跟我說
要堅強的去面對你的選擇
一個房間的大小,我走了好幾分鐘
簡單的維生系統開關,我卻按了好久才按得下去
那一幕,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我流著眼淚好像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人一樣

混亂的腦袋,好像過往今來的悲傷,都湧上了心頭
這天
一個曾經霸氣而有錢的老頭子
曾經是那樣疼愛我的爺爺
卻因為一無所有而想不開上吊
當一切化為灰盡
過去所有人的恩恩怨怨,紛紛擾擾
也將隨之埋葬下去

我再也不能夠,原諒我自己了
即使是一輩子的遺憾
再也不了......